一般不会点推荐,可以随意关注,非常安静。

© 三池鲤 | Powered by LOFTER

[克莱恩x梅迪奇]《乌托邦搬家公司》

一些赛博朋克小想法,灵感一部分来自于赛博调酒师。

:我可能是第一次写对话没有干干巴巴麻麻赖赖。写得还挺开心的。

  

  ---

《乌托邦搬家公司》

  

进来了一个生面孔。

  

低头摆弄酒瓶的克莱恩抬头向门口多看了一会。虽然“占卜”Ⅲ系的芯片早已经把面部识别后的信息返回到他的运行内存里,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习惯通过肉眼去观察。

  

毕竟无论是“这家伙被上司派遣出差了一年刚回来又被派去出差”,还是“出差一年回家偶遇老婆和上司的现场”在辅助识别中也都只能被简单粗暴地囊括成“悲伤”——是的,这里确实有些不值一提的小故事。

  

除非他愿意装载最新的“错误”3.0,也就是黑诊所出品的“占卜”Ⅲ·改,root后的芯片绕开了信息封锁,而自带的爬虫会把被人脸识别的家伙扒得底裤都不剩下。当然,装载起这种黑芯片也意味着抛弃了自己的底裤,不过这也不是很坏,毕竟这种类似于开着泥头车碾压《信息安全法案》的行为最终都会走向蹲大狱的结局。

  

克莱恩没有这种进狱系的爱好,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肉眼去观察比一遇到私人信息就开始讲废话的“占卜”Ⅲ能得到的东西更多,他的工作有时候更像是一种另类的心理安慰师:虽然专业人士不会用酒精来开处方。

  

他分辨客人的神态,眼神中呼之欲出写着“赶紧找个酒吧好好喝一杯”,除此之外什么15%烦躁、5%急切、20%解脱之类都是虚假的数据慰藉罢了。

  

“晚上好。”

  

“螺丝刀,一杯。”客人径直坐到吧台前,克莱恩听出他是个酒吧常客,点单里带着一种熟门熟路。这种客人大多会喜欢呆在熟悉的酒吧,毕竟在这个年代愿意一个人出来的人,谁没有一些喝多了之后和调酒师畅谈人生的欲望?谁又能不喜欢熟悉到能恰到好处搭话的听客?

  

克莱恩很快递上了第一杯酒,橙汁盖过了伏特加的刺激,保留风味。

  

红头发的客人只是接过了酒杯,他连脸上带着的口罩都没取下来,已经有一些想要倾诉的欲望:“我今天第一次来这里。”

  

“是的,我之前没见过你。”克莱恩擦着酒杯,随口回应道。

  

他有些惊讶,笑着问道:“你能记清楚每个客人?”

  

“大多数记得,这边的客人基本上都比较固定。”克莱恩含糊地回答,也没说他的芯片已经能将所有面部识别出来的客人录入,毕竟有些人是坚定的反科技党,而“占卜”Ⅲ系又是以冠绝市场的面部识别著称,能做到像占卜家一样见人知心是它广告推销的重点。通俗来说这种东西不仅会激怒反科技人士,还有一种强烈的冒犯私人隐私的意味。

  

“我叫梅迪奇,怎么称呼?”

  

“这边的人一般称呼我为‘愚者’。”

  

“听起来像某个行业的绰号。”梅迪奇啧啧点评,语气微妙地听起来让克莱恩十分不爽,“‘红剧场’有不少类似的,你知道吗?哈哈,说实话,我有点喜欢你这种风格的。”他的目光落在克莱恩的脸上,又向下扫过克莱恩穿着酒保服的躯体,“青涩中带着禁欲的味道,看起来像刚出来的学生,而扣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下面是浪荡的躯体——啧啧,我甚至愿意为此溢价。”

  

克莱恩有一瞬间短暂地被激怒了,但职业素养克制下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在人类醉生的场所,听到什么冒犯的言论都不为过。他甚至不知道该为被认出来是勤工俭学的学生,还是为“愿意为此溢价”的评价发笑。

  

他没有回应,梅迪奇等了一会,看着他砸冰球,似乎想看他手足无措或是涨红脸的笑话,到最后只能干瘪地丢下一句,“你有点没意思了。”

  

“如果你有需求可以去旁边的西区2街。”克莱恩回答,好心提醒这位刚到这片区域的色鬼,“不过别去那家‘魔女’,除非你想尝尝杀猪盘的滋味。”

  

梅迪奇扯下口罩,对克莱恩还愿意回应他这件事显得兴致勃勃,但开口又是那么欠揍,“你好像很懂,那有推荐的吗?”

  

“我没去过。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小道消息——只要你在这多呆几天,总会遇到在那家店被骗空钱财,最后只能过来买杯最廉价的勾兑酒精然后大倒苦水的人。”

  

克莱恩抬头看向他,摘下口罩后的梅迪奇看起来更像是什么明星,只不过英俊的面容和他的嘴的美好程度完全是成反比的。

  

短暂颜控了一下的克莱恩很快被他脸颊两边上安装的两个黑色圆盘型义体吸引了注意,红色的呼吸灯在黑色金属的缝隙间缓缓流淌,周遭埋在皮肤下的生物电感网络让他的皮肤蔓延出机械一样的黑色裂痕,随着感电闪过一段红光——这很机械朋克。

  

什么男人能抵制这种俊朗外表和机械风交织的硬核浪漫?虽然克莱恩仔细想想如果自己长这么帅的话会很难接受在自己脸上开刀,但并不妨碍他欣赏这种敢为先驱的魄力和狂放美学。

  

“占卜”Ⅲ很快显示出了“库内无匹配”的结果。不过如果不是黑市的义体医生的造物,克莱恩恐怕一眼就能认出造型如此独特的面部插件。

  

“你好像很好奇。”梅迪奇笑起来,被克莱恩过于耿直盯着他看的眼神逗乐。

  

他浅喝了一口酒,呼吸灯也随着变化,其中一边发出了一阵机械化的中性音,“摄入成分如下:水70%,酒精15%,糖类3%……”而另一侧不太一样的声音跟着说道,“艾因霍恩温馨提示:喝酒再开车,撒旦把你收。”

  

“看起来很特别。“克莱恩中肯地说,没有不礼貌评价这两个还带发声的插件目前看来可能会过于吵闹,好奇地发问,“它还有什么功能吗?”

  

“那就多了。”梅迪奇喝着酒,声音混杂在聒噪的机械音中,克莱恩甚至无来由地觉得他突然有点憔悴,“比如当闹钟,查天气,打电话,搜索资料,当个导航,做饭的时候帮你念个菜谱之类的。”

  

除了好看就完全没用,而且还很吵。克莱恩礼貌地听了一阵,在心里用反问句总结:有没有可能,任何一个手持式终端都能做到这一点?而且还能做到更多。

更主要的是,不用在脸上开洞。

  

梅迪奇看了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的想法已经写在了克莱恩脸上,“你是不是想说这东西很没用?”

  

“不。”克莱恩找补道,甚至顺着梅迪奇的思路去聊,“呃,摄取食物分析是个,很少见的功能模块。我只是很难不想象一下……你口的时候它会怎么分析摄入成分?”

  

“……”

  

“艾因霍恩温馨提示:沉默的时候开口说话,可以打破沉默。”

  

梅迪奇寂静了一会,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克莱恩一样打量了他一下,懊悔道:“我是怎么把你这种家伙认成学生的,还是说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有招打的天赋吗?”

  

“我以为你会觉得很酷。”克莱恩心虚地回答他,对于自己被口头开除学籍这件事有些不爽。

  

“你想象的画面是什么样的?如果你觉得有个声音在你忙得张不开嘴的时候在你旁边念‘人肉100%’是什么很酷的事情,我可以给你推荐诊所。——我安了这两个玩意之后就没上过床了。“

  

“索伦数据库为您服务,人体成分平均为:水55%,蛋白质20%……”

  

“你有没有考虑过再加装一个医疗分析插件?”克莱恩试图安慰他,但语气连自己都不是很确定,“或许……会有人想听这样一份健康报告?”

  

梅迪奇翻了个白眼,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小调酒师,你是要在我嘴里开诊所吗?还是说你们的老板不愿意花钱给你做年度体检?”

  

“……说实话,难道不能关闭吗?”

  

“我也觉得应该有,天杀的医生在安完之后才告诉我没有。”梅迪奇捏着空的高球杯抱怨,“鬼知道那偏执狂从哪里翻出来的古董人工智能,要我直说这就是应该进回收站的垃圾。后智能时代已经容不下这种废物了。”

  

他左脸上的插件适时插了句话,回应道:“索伦正在为您检索最近的垃圾回收站。”

  

“你他妈闭嘴。”梅迪奇烦躁道。

  

“检测到关闭插件未安装,系统错误……”

  

“我叫你他妈闭嘴!”梅迪奇提高了声音,于是他右脸的人工智能也加入了乱战:“艾因霍恩已为您成功更改用户名为,‘你他妈闭嘴’。”

  

“……”

  

克莱恩礼貌地绷着脸没有笑出声,他之前觉得这个人的脸和酒吧的驻唱有一拼,完全可能比他们店里这位看起来完全不摇滚的民谣青年伦纳德更能吸引顾客。但他现在改了主意,觉得和人工智能吵得有来有回不失为一种独特的脱口秀艺术,乐意为此买单一乐的人应该会比穷困潦倒的摇滚人更多。

  

至于酒吧的其他顾客已经有些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恐怕是梅迪奇不想太丢人,他最后选择了一脸不甘的闭嘴屈服。

  

“再给我来杯酒。”梅迪奇烦躁又挫败,补充道,“……我要刺激一点的,最好多点酒精。刚才那杯就像是果汁一样。”

  

克莱恩的理解是,大杯,酒精拉满——反正最后的价值都会体现在账单上。

  

“我本来觉得换个地方会好点,我实在不想对着那些熟人的面孔,每一个笑得都想让我一拳打上去。”梅迪奇发泄一般揉着自己脑袋,缎带一样的红色长发手指间如同波浪一样翻滚,在射灯灯光下变换出不同的色彩。“现在我确信了,只要我带着这两个傻叉东西,到哪都是人群的乐子。”

  

克莱恩适时改变了想法,他摸出石榴糖浆为柯林杯做了一个挂壁,此时沾了糖浆的杯口已经洒上可食用的玫瑰干片,然后浅橘金色的酒被倒入其中,糖浆如同雾一般被吧勺提起,遭遇被镊子夹起扔入其中的干冰。

  

“你确定这杯很刺激吗?它看起来像女人才会点的甜水。”梅迪奇没有注意到克莱恩酒精拉满的动作,他的注意力更多被两个插件牵扯,一直到克莱恩把酒杯推出才得到他的评价,梅迪奇打量了一下酒杯,情绪从疑惑变成好奇居多,“我没见过这款酒。”

  

“我把它叫做‘圣德拉科的落日’。”克莱恩介绍道。

  

“特调?”梅迪奇笑起来,“我猜你是从马斯坦的小说里得到的灵感,我还以为现在只有那么一小搓原生态的脑子才会爱好纸质阅读,我居然碰上一个。”

  

克莱恩回答:“我也确实去看过那里的风景,书里写的是真的。”

  

“我甚至怀疑你没出过这座城——嫩得出水的学生仔——好吧,是我肤浅了。”梅迪奇耸了耸肩拿起酒杯,“敬自然风光?哈哈……嘶,咳,确实很刺激。你是怎么想的?


“唔,入口的甜咸交杂确实很有海风的清爽感,但回味比我想象得还辛辣、苦涩和……一点点的刺痛感,这是干冰的作用?如果是十年前的我,可能已经被这杯酒刺激得掉眼泪珠子了。呵呵,我感觉能从这杯酒里喝出你的故事来了,啧啧,你看起来这么年轻,酒里的想法却如此复杂沧桑,现在的科技已经能支持长生不老了吗?”

  

“你需要的话,可以用吸管。混匀之后会更甜一点。”克莱恩无视他的调侃,老实建议,“或者放一会,碳水散尽之后就没有那么刺激了。”

  

“我已经不是刚从温室里放出来的小猫崽子了。"梅迪奇嘟囔了一句,他显然没有接受那些建议,有心理准备之后他在品酒上悠然自得了很多,“我打赌你没有去吹过西伯利亚的冬风,我当时的老板是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毛子,当然这只是外表,你如果见过他拿着伏特加对瓶吹,或是徒手干翻一头熊,一定会把之前的印象扔进回收站粉碎性清理。

  

"我参与传教,或者跟人干架。其实算起来只能算另类的安保工作,不过雇主给的工资很丰厚,可惜后来他不需要了。”

  

克莱恩好奇地问:“为什么不需要了。”

  

“死了。”梅迪奇皱起眉头,酒精作用下他开始有什么没什么的都讲两句,“也许是资本内部的清算吧。谁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有一天早上的时候他就被人发现掉进了木材抛光机里面,我呆的地方到处都是这种大型机械,总有那么几起喝多了之后失足的惨案,不过我没见他喝多过。……我当时还帮他带过小孩,是个磨练意志的好差事。”

  

“这种情况留下的孩子真可怜。”

  

“他觉得我参与了谋杀他的父亲,虽然没有证据,但已经单方面和我断了联系。……也不看看是谁把他爸从木屑和雪泥里扒拉出来的。”梅迪奇一副忿忿难平的样子,他开始讲他是如何努力地徒手从被冻硬的血沫肉碎里区分碎片和木屑,开了一晚上的抛光机可以把人慢慢磨成人渣——物理意义上的人渣,肉被打成肉末了粘在机器的齿轮里,他拿勺子刮下来,逼老板的小孩给他爸收尸……

  

在克莱恩已经感同身受地露出扭曲的面容的时候,他的叙述戛然而止。

  

梅迪奇盯着他看了一会,很快乐得像是刚刮出来一张彩票,而刚才的沉默就是在确认上面的大奖数字,“原来你还是会有点表情的嘛。我编的故事怎么样?”

  

“……很精彩。”

  

“你好像生气了……好吧,说实话你应该试试和陌生人随便胡说八道些什么,某种程度上,很解压,哈哈哈,我推荐一下你去看这本小说,原著应该是叫《神弃之地》,我添油加醋了一番,不过小说确实很有意思。”

  

“而且我说的也不都是假的。”梅迪奇想了一下,“我确实有个朋友,看我的表情每次就像我杀了他爸一样。”

“很难想象你们为什么会是朋友。”

  

克莱恩对梅迪奇有了更深的认识,他甚至有点不想搭话浪费自己今天晚上的情绪额度了。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有限的精力用来认真思考梅迪奇说的话就是一种奢靡到可以构成犯罪的浪费。

  

“谁知道呢,有些经历就是这么奇妙。”在电子提示音的交杂中梅迪奇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甚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再来一杯,小调酒师。我真不知道我下次还会不会来这里坐着,毕竟真的离我住的地方挺远的。不过凭这杯酒我还是会考虑一下,至少今天先喝个够。”

  

克莱恩转过身准备原料,“很高兴你喜欢,凭你这句话这杯酒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喝,真抠门啊。”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个电子音说道,“索伦温馨提示:您已摄入过量酒精,请注意适度饮酒。”

  

克莱恩转过身看了梅迪奇一眼,用眼神询问对方要不要听一下人工智能的建议。在听到梅迪奇烦躁的“闭嘴”后又察言观色地扭回了头。

  

同样的一杯酒很快摆在了梅迪奇的面前,他闷了一口,放松又安静。只可惜面部插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每当他喝的时候呼吸灯就开始急促的闪烁,一条接着一条“请注意适度饮酒“听得连旁观的克莱恩都烦躁起来,他开始在心里和自己打赌猜梅迪奇会不会和自己的智能插件打起来。但受害人目前看起来情绪平静。

  

“请适度饮酒,注意身体健康。……索伦将在3秒后采取强制措施。”一条不一样的信息打破了复读机地狱,克莱恩忍不住集中精神想看看人工智能会有什么样的强制措施,而在三秒后,一直沉寂的艾因霍恩突然放出了一条梅迪奇的声音。

  

“喂!傻逼!穿黑色衣服的那个。”

  

克莱恩呆滞了一秒,就当他想笑又困惑的时候,凌晨的酒吧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已经看向了吧台。

  

“啧啧,你不会还不知道我在说谁吧?垃圾人的垃圾品味,恕我直言,Buatuo这种三流工厂的廉价罐装的垃圾也配叫酒?给你一个好建议……不如来喝我的尿,比Buatuo够味,呵呵,怎么样?”这句的环境音断断续续有些出入,克莱恩理性分析应该是拼接出来的,甚至他听出了其中几个单词来自于他们刚才的聊天,此时他的危机意识已经感到了不妙——毕竟已经半醉的大哥显然不能做到这点分析。

  

而被点名的大哥非常配合地做出了被垃圾话挑衅后的好反应,短暂的迷茫令怒气更盛,在克莱恩还没来得及劝阻的时候,已经大步冲到了梅迪奇的面前。

  

至于梅迪奇,酒精作用下慢了半拍的他已经挨了冲过来的大哥一拳,站起来不甘示弱的他在克莱恩大开眼界的注视下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克莱恩考虑了一下要不要上去劝架,但对于这种190以上的战场,他上去动手,最多也只能是动手拿出账本记一下损耗。

  

——属实是有点有心无力了。

  

在短暂又激烈的战斗边缘,克莱恩手足无措、欲言又止地看着战场从吧台翻滚到客桌区,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爆出一阵叫好,嬉笑着给拳击赛双方鼓掌,场面对于凌晨5点的酒吧来说火热非常。店长很快发现了异常冲了出来,一边呵斥一边带着伦纳德把他们两分开来。

  

显然小酌怡情又有怒气加成的大哥在此次战斗中取得了更好成绩,在爬起来之后还有精力处理一路上的打砸账单。

  

克莱恩尴尬地上去复述起因,他甚至觉得自己描述人工智能如何拼凑录音挑衅的时候显得比事件起因还滑稽。而后大哥在店长不怒自威的注视下痛痛快快地选择掏钱摆平,至于梅迪奇显然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手臂也许是撞上了柱子棱角,现在模样古怪地歪折着。

  

“先关门吧。”邓恩看了一眼时间,皱起的眉头在光洁的脑门的烘托中显得有些渺小,但他随即痛快地决定。

  

克莱恩离下班时间也没有多久,不过等找人把这个可怜的帅哥送去医院,再和店长一起清点店内损失,和大哥商讨赔偿,恢复摆设之后,已经多加班了一个多小时了。

  

“你可以下班了。”邓恩和克莱恩摆摆手,等克莱恩准备出门他又想起来补充道,“对了,加班工资会正常开给你的。”

  

“谢谢老板!”

  

克莱恩有时候觉得邓恩比起酒吧老板更像是一个便衣警察,和他说下班的语气像是从警局里放人,不过这不耽误克莱恩换衣服出门。他走进城市清晨的雾中,从早起的小贩那里买到廉价的速食早餐,合成蛋白质的口感只能评价说是一种粘稠的糊状可食用不明物质,克莱恩早已习惯这种生活。在等城市公交的时候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邓恩的简讯:刚才忘了说,店里的陈设需要修补一下,这两天你先休息一阵,等重新营业前我会通知你上班的。

  

他倒是毫不意外这个通知,除非他们店打算突然换风格走废墟风,不然铁定得关两天门修缮一下。克莱恩只是忍不住腹诽店长会不会有一天忘记发他的工资,据他所知邓恩加装的芯片是“黑夜”Bate型:这是一款很早以前的老版本,现在必装的辅助记忆的模块当时甚至还没做到技术突破,而邓恩自带的记忆能力遇上这样一款年代久远、内存冗杂,运行起来像老旧风箱的外脑就是一种灾难。

  

之前有一位老顾客说是内存里装着无法导出的、关于他年轻时的队友的记忆,而邓恩记忆的混乱有一定程度源于他太过于沉迷在VR中回顾过往——甚至于让他选择安装外脑的契机也是要储存这些记忆。但这些话克莱恩也就当成都市传说听听而已,城市的尘埃里谁没有一些无处说起的阵痛?

  

几个黑眼圈沉重的西装男女夹着公文包走下车,过了这一站公交又会向平民住宅区的方向开去,所以克莱恩很容易就在大清早找到一个空座位。这路公交每天早上都会从南边的安置区一路开到西北方向的大学城区,会从商业办公的中央地带边缘穿过,但等回到廷根大学,克莱恩还得坐上接近一个小时。

  

克莱恩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把喝完的早餐包装扔进车上的垃圾桶里,拿出个人终端看了一会没什么营养的视频垃圾,等再抬头的时候,车载语音正在提示下一站是西区医院。

  

他想起来刚才那个倒霉的脸上安装着面部义体的红发帅哥,对方可能很难忘记这种在酒吧被人工智能代理约架的体验,不出意外的话,他和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他下车的时候只能把自己的冲动归咎于通宵工作之后的神智不清,他连对方的名字都得从记忆内存里调用一下才想得起来,但拜两个语言艺术型的面部义体所赐,他甚至记住了左脸叫索伦,右脸上的叫艾因霍恩。

  

但反正他都下车了、来都来了、今天周六、学校那边没有课、去看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妥……何况他聊得还不错,对方给他推荐了一本书。

  

细碎的借口像是气泡一样浮入脑海,推着他往前走去,但当看到新鲜水果的标价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一下,重新看向旁边角落里那些廉价的罐装的水果,至少是他负担得起的程度。他付完款之后又差点想马上倒回去退货:哪怕空着手去看一个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也不是什么会被吐槽的事,但送廉价罐装水果这件事显得就有一点扣扣嗖嗖。

  

他走进医院的急诊输液区,梅迪奇正坐在角落,一下一下按着电视遥控器。

  

梅迪奇看他的眼神忽然带着了光,看到他的时候就露出了笑容,克莱恩很难不坚定相信这是因为自己比早上7点的电视节目有趣。

  

“嗯……你来了,小调酒师?”

  

克莱恩硬着头皮把提着的塑料袋放在他旁边的台子上,梅迪奇的右臂已经打上了健康型义体骨架,一些输液管垂落下来连接在义体和他的手背上。在这个器官都能周抛的环境下,只有公立医院还会注意到人体会自愈的小细节——当然这种情况还需要恢复几天。克莱恩敏锐注意到梅迪奇的左脚踝也缠上了几圈绷带。梅迪奇踢了踢腿,随口说:“脚也崴了一下。”

  

“你有点倒霉了。”克莱恩中肯地说,坐到了旁边的输液位上,谈起了事情的起因。“它看起来确实很酷,但……你是怎么想的?”

  

梅迪奇的神色变得有点惨痛:“呃……黑诊所害人?”

  

他为自己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最开始只是想装一个面部插件,你理解的那种。实际上遮挡面部才是最基本的功能,如果不是我的那位傻叉朋友搞到了一个‘错误’3.0型,像个猎狗一样到处乱嗅别人的隐私,窥探秘密,我可能也不会考虑这件事。于是我找上了一家熟人开的黑诊所,我对面部插件没什么要求,于是他给我推荐了这个,安完了之后我就开始后悔,我一度怀疑我支付的时候他催眠了我,毕竟据我所知他曾经是一个心理医生。”

  

“你没想过把它拆下来?”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了,偏执狂整出来的这玩意这市面上根本没有!除非我能联系到义体研究人员给我定制拆卸改造方案,不然凭那些路边摊一样的三脚猫义体医生只会把我拒之门外——噢,哪怕是他们敢动手,我也不敢让他们在我脸上毫无把握地动刀子。”

  

克莱恩犹豫了一下,最后坦诚地告诉他:“呃……其实,你在‘错误’3.0的面部识别里,并没有被遮挡。”

  

梅迪奇的眼神变得有些难以置信和一些隐隐的恐惧:“你也装了‘错误’3.0?!”

  

“不。这是‘占卜’Ⅲ。”克莱恩回答他,怕梅迪奇不熟悉,又补充道,“‘错误’3.0的原型,合法官方正版芯片。”

  

“原型?”

  

“‘错误’3.0的面部识别功能出自‘占卜’Ⅲ,或者你可以理解成‘错误’3.0是root之后的‘占卜’Ⅲ。两者是完全一致的,你确实没有面部遮挡,我这里还是能正常读取信息的——只有合法公开的那部分。”

  

“草。“梅迪奇一拳砸在椅子把手上,隔空骂了一句缺德医生。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才语气干瘪地说道:“……我以为这种东西只存在在有钱人的世界里。”

  

“一般情况是这样,但也有意外……”

  

“比如?”

  

克莱恩停顿了一下,连自己的语气也不是很确定,就像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击对方一样,“比如,呃,一位义体工程学研究生的学年风云人物奖的奖品?”

  

“……”

  

“好极了!学生仔!”梅迪奇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眼神空洞地扭过头靠在椅子里,短暂陷入了自闭。

  

克莱恩在旁边坐着,看着他的小半张侧脸过了一会,主动开口道:“我可以帮你看看。”

  

他用手掌托起梅迪奇的下巴,看不到摸得到的胡茬显得更有手感,而梅迪奇的皮肤好得让他有点嫉妒。梅迪奇回过神来,用带着侵略性的黑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克莱恩被盯得发毛,他甚至怀疑对方能听到他骤然加重的心跳声,不然怎么会突然笑起来。

  

“呃……这个布线。”克莱恩很快被机械义体吸引,伸手触摸上他的脸颊,仔细描摹着那些纵横的黑色脉络。

  

而他碰到的义体突然发出声音,从里面传出的梅迪奇的声音显得凌乱又慌张,带着一些令人遐想的喘气声:“嗯啊……别碰我!你,你想干什么?!”

  

越凑越近的克莱恩毫无预备地被吓了一个大跳,脑子一片空白地正手忙脚乱掩饰的时候,值班护士已经出现在门口。大脑刚刚已经重启的克莱恩短暂怀疑起自己的目的:刚才是不是真的想对梅迪奇做点什么来着?

  

“这边是公共场所。”护士略带嫌弃地委婉开口建议,“厕所在走廊,有隔间,但不隔音,不要弄得到处都是。”

  

克莱恩本能地把自己狠狠摔回座椅上,弯腰捂住了脸,滚烫的感觉从耳朵尖一直蔓延到锁骨,吓到头皮发麻的感觉还没从身体上褪去,而另一个主角就差在护士离开后笑得滚倒在地上。

  

他搓了搓脸,重振旗鼓,梅迪奇此时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好吧……”克莱恩无奈转移话题,“无意冒犯,我想问一下你遭遇了什么才叫成这样?”

  

梅迪奇略微沉思了一下,突然不笑了:“如果我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它还能语言合成?”

  

“……挺有趣的。”克莱恩评价道,继续之前的问题,“……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布线,它应该是‘魔女’系列的改装机。”

  

“性义体?”

  

“呃……这个系列确实以性义体著称,但也不完全是。”克莱恩拿出个人终端,翻了一阵,一边和梅迪奇脸上的排线形状比对,找到对应的官方版本义体改造示意图,递给梅迪奇看。“这一款,‘不老’5.4和你脸上的排线很像,唔,功能集中在加热、振动和加强吮吸上面,而且它也没有开关,它的功能模块本身不需要再外置总开关,反而会让整个设计变得冗杂。”

  

“……我开始确信偏执狂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5.4在黑市的面部义体改造里也是很常见的了,不过你的那位医生的想法确实……很天才。”克莱恩在如何评价这个人上有一些犹豫,但在他熟悉的领域上可以说是口若悬河了,“他应该对排线本身进行了一些修改,以便支撑他的整个构想。我初步的想法是你可以先往原型插件的方向做减法,去掉次级布线,调整原布线,这样做的话你可以找一个对‘不老’5.4比较熟悉的医生,告诉他情况就能完成。”

  

“还有别的建议吗?”

  

“做一个义体结构扫描,唔……这需要专业的机器,我可以试试能不能借一下我导师的操作间。可以的话我就能直接给你写出改装设计了。”

  

“你的导师?”梅迪奇狐疑起来,看着克莱恩,“我很好奇是什么人在压榨未来的中产阶级,以至于他只能去深夜的酒吧里兼职?”

  

“没有这回事。”克莱恩罕见地有些激动,“是这样……我还有个妹妹。”

  

“你的父母呢?”

  

“……都去世了。”

  

“……抱歉。”梅迪奇神色平静地说。

  

克莱恩轻咳了一声,试图把有些沉重的话题拉扯回来,“我的导师是阿兹克,唔,你可能没听说过,但他主持设计的‘死神’系列很出名。”

  

“噢,军用型,哪怕是淘汰品都很难在黑市里找到。”梅迪奇恍然大悟,“啧啧,我之前用过‘死神’系列的臂装义体,确实非常爽。”

  

克莱恩点点头,梅迪奇用空着的左手摸了摸下巴,又琢磨道:“‘死神’设计师的高徒给我做私人定制设计稿?啧啧,我有点怀疑我在做梦了。”

  

他的手摸到了克莱恩的掌心,在克莱恩略带疑惑的目光中轻轻一挠他的掌心,被反应过来的克莱恩扭手捏住手指,“哈哈,你真的不是想睡我吗?”

  

克莱恩短暂地觉得自己舌头忽然打结了,他反射性想抽回手,也许有一些心虚在里面。却被比他反应更快的梅迪奇一把捞住,梅迪奇炽热的手包裹着他紧缩着的拳头,然后一点一点打开他的手指。这个过程中梅迪奇一直盯着他,他开始觉得自己无处遁形,本能想闪躲开这样的目光,又被盯得无法逃避,不得不说久经情场的成熟男性撩他的技艺炉火纯青。他又僵住了,像个木头玩偶一样的仍由梅迪奇摆弄到十指相扣,他才想起来他忘记反驳梅迪奇的话了。

  

“啧啧。你的小表情真可爱。”梅迪奇用掌心蹭着他的掌心,坏心眼地点评着。

  

克莱恩沉了一口气,神色重新沉静从容,甚至有余力屈指用指腹轻轻摩擦过梅迪奇的指缝,理所应当看着梅迪奇小幅度地绷了绷腰,连手指尖都缩了一下。

  

“你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扳回一城的克莱恩辛辣地刺回去。

  

“不是想睡一次,是想一直睡下去?”梅迪奇很熟练地解读起来,附身凑了过来,一脸好奇,“你应该还是处男吧?这种情结可是相当难得,我也不是很介意稳定的生活、固定的伴侣,你也是我的理想型。可我们才认识一个晚上,你就这么直接,会不会太快了?”

  

紧接着,他再次打断了克莱恩开口的意图,继续说,"你刚才的小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你了,总是绷着脸的小调酒师。呵呵,你现在快恼羞成怒了吧?我看人很准的……给你个机会?我脚崴了,你送我回家吧。”


克莱恩沉默了一会,收了手冷不丁开口说道:“你已经准备好先被我睡一次了?”

  

梅迪奇的神色有些意外,“嗯?”

  

克莱恩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梅迪奇诧异到想闪躲的意图,他的嘴角随即慢慢勾起,像正在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你不是在邀请我吗?我不介意先验验。……你好像很意外我会这么直接?”

  

“……我还以为你会更纯情一点。”梅迪奇啧了一声,回答道。

  

“如果你后悔了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过反正我不会改变主意。”克莱恩神态自若地继续说,“如果不去你家,我们也可以去旅店。”

  

他伸手捏住了梅迪奇的下巴,比起之前小心的触碰,更像是带着侵略性的钳制,而后梅迪奇看到年轻的学生沉下脑袋,很快品尝到了一种带着青涩的柔软的味道——他开始怀疑这种气质是克莱恩的一种伪装,也许“圣德拉科的落日”里的才是真实的克莱恩,沧桑得像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那一瞬间的青涩很快被一种熟稔的攻城略地、一往无前的态度所替代,梅迪奇开始觉得应接不暇,唇齿间的碾磨和胸口的抚摸都很刺激。他可耻的喘息声、呜咽声被电子音的播报遮盖,但后者在寂静的早间就好像是楼层广播一样让他被强吻的消息传遍整个急诊区。

  

梅迪奇有些狼狈地想要退缩,他不想继续丢人,但克莱恩已经先一步扣住了他的脑袋,一边手臂处于“维修状态”的他甚至不能是克莱恩的对手,只能继续下去,而在退缩的想法中丢掉先机的后果,就是他全程只能被动地被吻得嘴唇发麻。

  

克莱恩衣着凌乱的从同样凌乱的梅迪奇身上爬起来,护士看着他们两个,一副很理解一些情难自禁的年轻人的样子,拿着拔针的用品告诉他们道:“你们可以走了。”

  

梅迪奇比克莱恩高了快半个头,挂在克莱恩身上的样子像极了生活的重担。克莱恩伸手环住他的腰,而梅迪奇正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还在发麻的嘴唇,希望不会太显眼,甚至没去注意克莱恩顺手还揉了一下他的屁股。

  

“行吧,算我看走眼了。”梅迪奇叹息了一声,感叹道。

  

克莱恩笑着补充道:“以及,你说得对,有时候胡说八道确实很解压。”

  

“什么?”

  

“那是我的初吻。”克莱恩说,在梅迪奇复杂又震惊的神情里语气更轻快了,“罗塞尔的《特里尔隐秘》,不错的启蒙书籍,详实的刻画至少能骗过一些情场老手——我刚才实践过了。”

  

“……”

  

梅迪奇沉默的模样比他刚才吃瘪的样子更让克莱恩感到报复的乐趣,而后梅迪奇咬牙切齿的样子,更是让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周一。

  

“……你确实很有天分。”

  

克莱恩最终还是拒绝兑现自己的胡说八道,只不过在车开到loft公寓房楼下的时候他又浅收了一波利息,被打击到的梅迪奇意外地好拿捏,但有些事情还是超出了克莱恩的接受范围。

  

周一的时候克莱恩就如愿借到了导师的操作间,梅迪奇在临近下班的时间才到,进了屋子就直接躺在了操作台上,克莱恩很难不怀疑他是否还有别的安排。

  

“外面那个南大陆人是谁?”梅迪奇啧了一声,看着克莱恩调试着扫描仪,语气有点不爽,“我进来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在看。”

  

“呃……那是我的导师,阿兹克先生。”

  

“噢,我不知道他竟然是南大陆人。那我能理解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黑进他家的网络里烧了他的电子植物。”

  

克莱恩把扫描仪部件塞进梅迪奇喋喋不休的嘴里,转身启动了扫描,“你说得很对,事实就是如此。”

  

意图继续说话的梅迪奇只能发出几声呜咽,他很快认清事实安静下来。没了打岔的声音,克莱恩很快从结果上copy出了需要的扫描图片,再导入已经基本成型的设计案,做了一些简单的修改,甚至没花到一刻钟。

  

“好了。”克莱恩说,把东西传到梅迪奇的终端,伸手把人从操作台放了下来。

  

“这么快?”梅迪奇摸了摸张开太久的嘴角,和他比了个数,“外面给我报的价是这个,啧,万恶的资本主义。”

  

“如果你没有卖身给我,那我也是这个价。”克莱恩迅速收拾完操作区,“你找个信得过的义体医生把方案给他就行了。”

  

“呵呵,那我还挺值钱的……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

  

“请你吃饭,顺便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什么?我什么好奇心?”

  

……

“索伦检测恭喜您!您的长度已击败全球91.7%的男性,预计增长0.5厘米后可击败135万人,正在为您推荐就近义体诊所……”

  

克莱恩用手背挡着脸倒在床上,十分无语地放任自己的身体挺起来,“……我开始觉得你之前的义体医生是个不世出的神才了,每一笔奇思妙想都在超越这个时代。”

-fin.

 
评论(16)
热度(376)
  1. 共3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回到顶部